从暴食到「与食物和解」:我吞下的不是蛋糕,是孤独

凌晨一点半,厨房的灯亮着冷白的光。我蹲在地板上,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士蛋糕,包装纸散落在脚边——这是今晚吃掉的第三块蛋糕、两袋饼干,还有一盒速冻水饺。 喉咙里泛着甜腻的恶心感,胃像被撑开的气球,坠得生疼。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伸向桌上的曲奇盒,直到盒底蹭到掌心,才突然惊醒:我又把自己吃撑了。 这样的日子,已经持续了快一年。最开始只是加班晚归时,会顺路买块蛋糕;后来变成和朋友吵架后,必须抱着零食袋吃到天亮;再后来,连“没什么特别的事”也会触发暴食——比如周末独自在家,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地板上,那片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空荡,会突然让我冲进厨房,把能找到的食物都塞进嘴里。 上周日,闺蜜晓晓来家里做客,看到冰箱里塞满的速冻食品和橱柜里的零食罐,突然红了眼眶:“你上次说减肥,说要好好吃饭,可你看看这些……”我低头踢了踢脚边的蛋糕盒,没敢告诉她:我不是想吃,我是“需要”吃——食物塞满嘴巴的时候,就没空想“为什么没人陪我”了。 一、当“胃里的饱”成了“心里的药”:暴食背后的情绪代偿 第三次咨询时,我抱着“被批评”的心态坐在沙发上。毕竟在所有人看来,暴食都是“自控力差”的表现——晓晓说“你就是管不住嘴”,妈妈说“少吃点就好了”,连我自己也觉得:我就是个没毅力的人。 但陈老师没提“自控力”,只是递来一张表格:“我们试着记录一下,每次想吃东西的时候,你心里在想什么,好不好?”表格很简单,只有三栏:时间、当时的情绪、吃了什么。她把这叫“情绪-行为初筛表”,是辩证行为疗法(DBT)里的基础工具——DBT认为,很多看似“失控”的行为(比如暴食),其实是情绪的“代偿反应”:当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理某种情绪时,身体会自动找一个“简单的出口”,而“吃”就是最容易获得的出口之一。 第一周的表格写得乱七八糟。 “周三晚上8点,吃了两袋薯片。情绪?好像没什么情绪,就是下班回家,屋里太安静了。” “周五凌晨1点,吃了半盒巧克力。情绪?刷到朋友圈,看到晓晓和同事聚餐的照片。” “周日下午3点,吃了三个面包。情绪?妈妈说‘这周忙,不来看你了’。” 陈老师指着“屋里太安静”“看到聚餐照片”“妈妈不来了”这几行,轻声问:“这些时刻,有没有一种‘心里空落落’的感觉?” 我突然愣住。胃里的甜腻感好像顺着喉咙涌上来——小时候妈妈总加班,我经常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,抱着一袋饼干等她回家。饼干嚼到干噎,就喝口水继续嚼,直到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,才慌忙把饼干藏进沙发缝里。那时候的饼干不是甜的,是“只要一直吃,就不算独自等太久”的安慰。 原来这么多年,我从来没学会“处理孤独”。小时候用饼干填时间,现在用蛋糕填空荡——胃里越满,心里的“空”好像就越不容易被发现。 二、从“用食物堵情绪”到“和情绪说话”:DBT的“情绪调节技术” 第二周,陈老师教了我“情绪-行为日记”——比初筛表更细,多了两栏:“这个情绪背后,可能在期待什么?”“除了吃,还有什么小事能让自己舒服一点?”她告诉我,DBT的核心不是“戒掉暴食”,而是“找到情绪的替代出口”:就像一条河被堵住会泛滥,情绪被压住也会找别的缺口,我们要做的不是堵,是挖一条新的支流。 第一次认真填日记,是某个加班夜。走出公司时已经10点,晚风把树影吹得摇摇晃晃,突然就想吃蛋糕——那种奶油很厚的、咬下去会沾到嘴角的蛋糕。我站在便利店门口,摸出手机打开日记: “时间:22:15 情绪:有点闷,像胸口压了块棉花 可能的期待:想有人说‘累了吧,我给你留了热汤’ 除了吃,能做的小事:买瓶热牛奶,回家泡个脚” 买热牛奶的时候,指尖有点发颤。便利店的暖光灯照在牛奶盒上,突然想起小时候等妈妈回家,她偶尔会带一盒热牛奶,说“喝了暖和”。那天我没买蛋糕,捧着热牛奶走在回家的路上,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孤单,但没了“必须塞满嘴巴”的冲动。 真正让我感受到DBT力量的,是“4-7-8呼吸法”。陈老师说这是情绪急性爆发时的“急救工具”:用鼻子安静吸气4秒,屏住呼吸7秒,用嘴缓慢呼气8秒,重复3次。原理很简单——当我们专注于呼吸节奏时,大脑会从“情绪脑”切换到“理性脑”,就像给狂奔的情绪踩了脚刹车。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,我刷到大学室友结婚的朋友圈,照片里她们挤在一起笑,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蛋糕奶油。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,突然就想去厨房找饼干——手指已经碰到饼干盒的瞬间,想起了陈老师的话。 我走到窗边,把手机扣在桌上,开始数呼吸: 吸气4秒——窗外的玉兰花开了,有片花瓣正往下落; 屏息7秒——记得大学时,我们总在宿舍分饼干,谁谈恋爱了,就把饼干掰成小块,说“甜分要分享”; 呼气8秒——原来不是想吃饼干,是想念那种“有人和我分一块甜”的感觉。 重复三次呼吸后,我没打开饼干盒。而是找出便签纸,给室友写了段话:“看到你结婚的照片,突然想起我们分饼干的日子,祝你永远有分甜的人呀。” 发送的瞬间,心里的“空”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填了一下——不是食物的饱腹感,是“把情绪说出来”的踏实感。 三、当“吃”回到“吃本身”:和食物和解,其实是和自己和解 三个月后,我的“情绪-行为日记”变了样。 “周二晚上7点,闻到楼下面包店的香味,有点想吃。情绪:平静。处理方式:买了一个小面包,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,慢慢吃完了。面包有点甜,芝麻很香。” “周五下午5点,同事说‘今晚聚餐’,突然有点慌。情绪:怕融不进去。处理方式:做了5次4-7-8呼吸,然后对自己说‘去不去都可以,不用逼自己’。最后去了,吃了半碗蔬菜,味道不错。” 陈老师说,这就是DBT里的“全然接纳”——不是和“暴食”对抗,而是接纳“我需要被陪伴”“我怕孤单”这些情绪本身。就像她一开始说的:“食物从来不是敌人,是我们把它当成了‘情绪的替罪羊’。当你学会和情绪对话,食物自然会回到‘滋养’的位置。” 上周我生日,给自己买了块小蛋糕。没有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,而是坐在餐桌前,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——奶油在舌尖化开的时候,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终于不加班的晚上,她把蛋糕切成两半,说“你一半,我一半,我们慢慢吃”。 原来蛋糕的甜,从来都不在“吃得快不快”“吃得多不多”,而在“有没有机会慢慢尝”。 现在的橱柜里还是有零食,但不再是“应急的药”。有时候加班晚归,会泡杯热牛奶,配半块饼干;有时候觉得孤单,会给朋友发条消息:“最近发现一家好吃的面包店,要不要一起去?” 我不再和自己说“不许吃”,而是会问:“你现在想吃,是因为饿了,还是因为心里有点空?”如果是饿了,就好好吃;如果是心里空,就找件“能填心里”的事——比如给妈妈打个电话,比如去楼下公园走一圈,比如只是坐在窗边发会儿呆,允许自己“孤单一会儿”。 写在最后:和食物和解的三个DBT小工具,你也可以试试 现在再想起那些蹲在厨房暴食的夜晚,已经不觉得“羞耻”了。就像陈老师说的:“暴食不是你的错,它只是你还没学会处理孤独时,身体找的临时拐杖。” 如果你也有过“明明不饿,却忍不住想吃”的时刻,或许可以试试辩证行为疗法(DBT)里的这三个工具: 1. 情绪-行为日记:准备一个小本子,每次想吃东西时,写下“时间、情绪、当时想到了什么”——你会发现,很多时候“想吃”和“饿”无关,和“孤单”“委屈”“失落”有关。 2. 4-7-8呼吸急救法:当暴食冲动涌上来时,别和自己较劲,先做3轮呼吸(吸气4秒-屏息7秒-呼气8秒)——这不是“对抗冲动”,是给情绪留一点“转弯的空间”。 3. 给情绪找个“非食物出口”:提前列一张“安慰清单”,比如“孤单时可以给朋友发消息”“委屈时可以撕废纸”“失落时可以去公园看树”——就像给情绪多准备几个“门”,不用总挤“吃”这扇门。 其实和食物和解的本质,是和“需要被看见的情绪”和解。我们吞下的从来不是蛋糕、饼干、薯片,是“我需要陪伴”“我需要被记得”“我需要一点甜”的期待。 现在我偶尔还是会买蛋糕,但不再是“狼吞虎咽”,而是“慢慢吃”。吃到第三口时,会对自己说:“你看,不用急,这口甜是你的,慢慢尝就好。” 这句话,也想送给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你——如果此刻你也有点孤单,不用急着找东西填肚子。先停下来,对自己说:“我知道你有点空,没关系,我们慢慢等那个能填心里的东西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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