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阿婆的座钟停了三年,指针永远指在凌晨两点十七分——那是老伴走的时刻。 座钟是他们结婚时的嫁妆,木质外壳早被岁月磨得发亮,钟摆每晃一下,都像老伴从前轻拍她手背的节奏。从前每天清晨,老伴都会凑着钟面仔细上弦,说:“这钟得准时,不然你买菜要赶不上早市。” 那天收拾旧物,林阿婆摸到钟底座的暗格,掉出个泛黄的小本子。翻开才发现,是老伴的记工簿,最后几页却没写工分,只画着歪歪扭扭的钟表: “3月12日,阿婆说钟慢了两分钟,偷偷调快,她没发现,笑了。” “6月1日,钟摆松了,阿婆说怕吵,我等她睡熟了才修,她夜里翻了个身,好像梦到好吃的。” “11月7日,医生说我剩不多了,今天把钟油换了新的,这样往后十年,它都能替我叫醒阿婆。” 林阿婆的手抚过那些字,忽然听见“咔嗒”一声——是座钟的钟摆,竟自己晃了起来。阳光从窗棂漏进来,落在钟面上,指针慢慢转动,像是有人隔着时光,又替她上了一次弦。 原来有些约定,从不用大声说,就藏在每一次准时的滴答里,陪她走过往后的朝朝暮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