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我站在窗台前数着对面楼的灯光,大脑像被注入了过量咖啡因,无数个念头争先恐后地蹦跳。这是躁期的第12天,我刚完成第三幅油画,又在备忘录里写满了七个创业计划,而三天前的我,还蜷缩在被子里连刷牙都觉得耗尽了全身力气。双向情感障碍像个反复无常的暴君,将我的生活撕成狂喜与绝望的碎片,但也是在与它的拉锯中,我慢慢学会了在浪潮里为自己筑一艘船。 辨认风暴的信号 第一次意识到“不对劲”,是发现自己的情绪像坐过山车。躁期时,我会突然买下十件同款衬衫,在深夜给陌生人打电话畅谈人生,坚信自己能在一周内学会五种乐器;郁期来时,阳光都变成了刺眼的嘲讽,食物失去味道,连呼吸都觉得沉重。后来才明白,这些极端状态并非“性格问题”,而是大脑神经递质在悄悄失衡。 我开始像观察天气一样记录自己的状态: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每天的睡眠时长、情绪波动点、注意力集中程度。渐渐发现,躁期前总会出现“睡眠需求骤减”的预警,而郁期往往伴随“对熟悉事物突然失去兴趣”的信号。辨认这些信号,就像在风暴来临前看到了第一缕异常的云,给了我提前准备的时间。 与自己签订和解协议 最艰难的阶段,是与“失控感”对抗的日子。躁期过后的自责、郁期里的自我否定,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自信。直到有次在医院看到一位病友的笔记本上写着:“生病不是你的错,就像糖尿病需要胰岛素,你的大脑也需要特殊照顾。” 这句话像一道光。我开始学着与自己签订“和解协议”:不在躁期做重大决定,把银行卡交给信任的朋友保管;郁期时不强迫自己“必须开心”,允许自己像猫一样蜷缩着晒太阳。我不再把“正常”当作唯一目标,而是接受自己的情绪有涨有落,就像月亮有圆有缺。 搭建支撑的脚手架 自我救赎从来不是孤军奋战。我加入了互助小组,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,在深夜里与情绪搏斗。我们分享应对郁期的小技巧:有人靠整理抽屉获得掌控感,有人用白噪音屏蔽内心的杂音,有人在手腕上戴红绳提醒自己“此刻的感受会过去”。 医生告诉我,药物治疗就像给倾斜的房屋打好地基,而心理调节是搭建脚手架。我开始练习正念呼吸,在情绪剧烈波动时,专注于一呼一吸之间的停顿,让狂奔的思绪暂时落地。也学着把大目标拆解成小块,比如郁期时“今天走到楼下信箱”就是胜利,躁期时“只完成一个计划”就是进步。 如今,我依然会有情绪的波动,但已不再是 落潮的规律——我知道它会来,也知道它会走。双向情感障碍教会我的,不仅是如何与疾病共处,更是如何在破碎中拼凑出更坚韧的自己。就像海边的礁石,被海浪反复拍打,却依然牢牢扎根在原地,甚至在缝隙里开出了花。